第49章

    至于升官?
    朝中职位本就不多,她们只是倒霉罢了。
    回家后的那些朝臣不仅不敢埋怨她,以后还得小心行事,只生怕哪一天会把官丢了,命也跟着没了!
    无事一身轻的泠妩听见景春来报,子桑弃在凤仪宫外求见时,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。
    “准。”
    子桑弃一进凤仪宫,嘴便不停歇:
    “陛下,臣侍好喜欢您,您今日可以陪臣侍一起去骑马吗?”
    “臣侍的马技特别好,还可以在马上翻跟头呢!您去瞧瞧看好不好?”
    “您若是来了,臣侍给您在马上翻三个跟头!若是三个不行……五个也成啊!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“陛下,您怎么不说话?是臣侍的声音太小了吗?那臣侍还可以再大声点的,陛下……”
    凤仪宫外,景春按了按自己被吵的难受的耳朵。
    殿内,泠妩温柔一笑,瞧见子桑弃耳根一红,突然默不作声的模样,才觉清净当真是来之不易。
    现如今的子桑弃早已换下了胡服,此刻身着雪青四合团鹤鹿同春纹袍子,墨发束着墨绿发冠。
    深邃的五官和那双深蓝色的眸子是极具攻击力的美。
    他似乎对泠妩的笑容很是没有抵抗力。
    以至于每次直白示爱嚷嚷不停时,泠妩只需看着他温柔一笑,他便会忍不住的红了脸蛋和耳根,说话也不由自主的轻柔起来。
    “陛下,可以吗?”子桑弃的眸中是毫无遮掩的喜欢。
    他从未在犬戎见过这般温润柔和的女子,更不用说拥有这般惊艳面庞,还身处帝王之位,却依旧对男子不会流露俯视姿态的女子。
    泠妩颔首,她只希望子桑弃翻跟头时,别摔下来便是最好的。
    但很可惜,怕什么,来什么。
    子桑弃策马疾驰着,少年墨发划破长空,留下一道虚痕,张扬的面庞带着小心翼翼的爱慕。
    他一只手握住缰绳,一只手探在马身,回首去瞧泠妩。
    目光中的女子,长发被鎏金点翠玉凤冠束着,额间贴了一枚红宝石的额饰,盈盈一动间便是风华绝代。
    骨子里的尊贵与优雅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,甚至连这冰冷刺骨的风对她都似是极尽的温柔。
    窈窕身影被远处白雪映衬着,恍惚间让他感觉她仿若置身云端,缥缈如雾,任谁也无法触碰得到她分毫。
    但就是这般宛若神仙的人间帝王,
    却是……他的妻主!
    可下一瞬他便在她妻主的面上,看到了突然紧皱的眉。
    而失重感也令他回过了神,可身上阴影传来的压迫,却令他无法动弹。
    第64章
    那匹黑色的骏马正疯狂地踢踏。
    躲避之时,子桑弃的衣裳破损了一角,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打湿,贴在脸颊边缘。
    马蹄此刻正朝着他的面容袭来!
    若是毁了容,陛下她是否还会对自己笑了?
    他有些……后悔了。
    但他想赌一把!
    子桑弃闭上眼,蜷缩着身子。
    可料想中的疼没有出现,反而是一道利刃扎进肉中的声响传来!
    “扑——”匕首扎进马身。
    子桑弃睁开双眼,映入眼帘的便是泠妩姿态冷漠地将手中匕首,从疯马的身上抽出!
    而那匹疯马对她来说似乎如蝼蚁一般,轻易便可碾碎!
    她的身上甚至自始至终,都没有沾染上一滴鲜血。
    那疯马也因她抽离了力道,而挣扎了几下,最后乖顺瘫软倒地,甚至于连舔舐伤口也不敢!
    泠妩解下自己的披风,俯身遮住了他一身的狼狈。
    随即蹲下,将他凌乱的发丝顺在耳后。
    “莫怕,有朕在。”
    血腥气浓重,那匹发了疯的马儿也臣服于她的眼波流转间,而刚刚还泛着冷漠的温柔目,此刻却满是安抚与温柔。
    “陛下……”他的神情有些恍惚。
    子桑弃怔怔凝望着她纤细的手腕,脑中是她刚刚的冷漠宛若杀神,而后便又是对自己担忧和温柔的面庞。
    见他呆愣的模样,泠妩只好对急急赶来的景春等人吩咐:“去请太医来。”
    而后又语气淡漠道:“查不出的话,马场所有人杖责五十大板。”
    冬日里,五十大板的下场,便是死。
    可这匹疯马,波及到了女帝,哪怕马场人全死了,天下众人也不会说她一句。
    死亡噩耗之下,无人敢隐瞒。
    “是!”
    泠妩看向子桑弃,“还起得来吗?”
    回过神来的子桑弃还是有些愣神,那双深蓝色眸中的迷茫稍褪,脚踝上的疼痛令他蹙起了眉,“好似、扭着脚了……”
    “陛下!”被泠妩抱起而腾空的子桑弃惊呼,而后本能搂住泠妩。
    为自己这派柔弱而感到羞赧的子桑弃,也没有挣扎,只将脸埋在泠妩胸前。
    泠妩微不可察地蹙起了眉,却到底是没有说什么。
    “陛下……您身上的香味真好闻,冷冷的香香的,和陛下您人一样。”子桑弃低哑的嗓音带着淡淡的羞意。
    泠妩:“……”
    子桑弃抱着她的手越来越紧,而后,便听见了她的询问:“不疼了?”
    “……疼。”
    闷闷的声音从下首传来,泠妩思索着桑泠妩记忆中那嗜血御敌的子桑弃,难得好笑的询问:
    “那下次还要骑马翻跟头吗?”
    感到尴尬的子桑弃一声不吭。
    泠妩轻笑,子桑弃闻言抬头,却正好撞进泠妩低头瞧他的温柔目中。
    那眸子里是藏着一汪下了春药的温泉吗?不然他怎么感觉脸上有些发烫,心口也比平常要跳的急促许多?
    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的子桑弃一愣,而后忙收回视线,将整张脸藏于泠妩怀里。
    不同于这边的暧昧氛围,未央宫中刚被解了禁没多久的陆乘风,此刻满脸平静地瞧着一群侍女,将他的寝宫翻了个底朝天。
    起初的那句“陆庶侍,卑职奉旨行事,多有得罪”,就像是一个巴掌火辣辣地打在他的脸上!
    身旁扶着他的小侍手在发抖,陆乘风察觉一丝不对之时,便被一句“搜到了”打断。
    他垂眸看着那侍女手中拿着的一包粉末,又侧眸瞧了眼扶着自己的小侍,不禁心生悲凉。
    “陆庶侍,还请跟卑职们走一趟。”
    陆乘风沉默点头,任由侍女们将他带往子桑弃的长宁宫。
    一路上他瞧见了诸多异样的眼光,还有窃窃私语声。
    恶毒、善妒等等的污名被打在了他的身上。
    他不自觉地扯起一抹嘲讽的笑意。
    他三月未曾踏出未央宫,一个奴才出身,从未侍过寝的末等庶侍,是怎么有人脉能下毒的?
    甚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,他都不清楚!
    踏入长宁宫,见到泠妩的一瞬,他还有些庆幸。
    庆幸桑泠妩在这里,庆幸桑泠妩总是会无条件的相信他。
    但……
    他触及泠妩冷漠的眸子,他的心还是不可自拔地,像是被人用力攥紧了一般!
    “你不信我?”他以为他会怒吼出来,可一出声却是平静至极的。
    恍惚间好似桑泠妩也是这般,在被他发现下毒毒害其他嫔妃时,桑泠妩也只是淡淡地瞥了眼那“证物”,然后用极尽平静的语气问他:“你不相信我?”
    泠妩下一刻的声音也与记忆中自己的声音重合,“人证物证具在,你还想狡辩什么?”
    跟在他的小侍也“噗通”下跪,哭着求饶:
    “求陛下饶命,奴是受陆庶侍指使!陆庶侍说和端礼在宴会时,可以得到您的瞩目,而他却连入座的资格都没有,同为一天获封,地位也天差地别,陆庶侍便生出妒忌的心思!”
    “奴也曾劝过,却被庶侍用奴的命威胁!求陛下饶了奴吧,奴……”他抽噎着。
    而站在泠妩身侧的云汲,因着这番话也顾不上平日的温柔小意,声音浸满愤怒:“只单单是因为妒忌,陆庶侍便可不顾陛下安危,也要去谋害和端礼吗?”
    想起自己在泠妩面前的性子,他苍白着脸紧紧拉住泠妩的手,“好在陛下没有伤着,否则……否则、呜呜呜呜……”他哭的梨花带雨,叫人不忍。
    而声音中难以掩盖的轻颤,和紧紧握着泠妩的手,也昭示了他心中的恐惧和怒气。
    陆乘风红着眼死死盯着泠妩,“我没有害他,我更不会害你!”
    而泠妩则依旧平静地瞧着他,“此事不是你所为?”
    陆乘风摇头,“我没有!泠妩你相信我!”他的眼泪滴落下来,滚烫而灼热。
    云汲却呼出一口浊气,“陛下,陆庶侍好不敬您,每次在您面前都自称‘我’,这次竟还直呼陛下的名字。连云汲……现在都还不能这般称呼陛下呢。”
    他又是生气又是委屈,一张脸上布满泪痕。